如今，“顶层设计”是一个热词，在当下中国大小峰会上反复出现。然而，“顶层设计”原本是一个工程学术语。其在工程学中的本义是统筹考虑项目各层次和各要素，追根溯源，统揽全局，在更高层次上寻求问题的解决之道。

在军工领域，随着前沿技术浪潮的推进，“顶层设计”也时常被提及。《华东科技》记者采访到了上海烜翊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烜翊科技”）总经理罗宇阳，他专攻国防军工领域智能装备设计已有多年，让我们听听他诉说顶层设计如何为中国的国防军工开辟新的天空。

谁主沉浮，还看顶层设计

何为国防军工领域中的顶层设计？

科技领域中的顶层设计，更具有逻辑性和体系性。据上海烜翊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罗宇阳介绍，顶层设计学名也叫体系工程，体系工程研究的对象是体系，也就是很多系统所组成的集合。例如，物流就是一个体系，它包括仓储、运输、调度等各类系统，体系所包含的系统数量繁多且关系复杂。而烜翊科技所研究的作战体系，则包括在体系化军事对抗中战争各方所使用的卫星、雷达、指挥所、飞机、导弹、车辆等各类武器装备，这些武器装备的集合就是作战体系。

体系工程是研究方法的学科。对于作战体系来说，如何分析未来战争的作战能力需求和军事需求？如何分析战争中双方的感知对抗、信息对抗、决策对抗、火力对抗过程？如何分析海、陆、空、天、电、潜、网全域作战的特点？如何分析战争中武器装备的作战流程、作战时序、交联关系、工作状态？体系工程就是研究这些复杂问题的方法理论。

中国为什么需要军工领域顶层设计？

数十年前，中国的武器装备都是紧随着西方大国与其他发达国家的步伐，“为什么设计这样的装备？”“某类装备在作战中能产生何等效能？”等等问题从前很少被关注。然而，随着科技的高速发展，中国的武器装备库慢慢能与其他国家相媲美，在迈向武器装备发展的下一个阶段时，一个问题也逐渐浮出水面——“西方国家的国防战略跟中国是完全不一样的，所以武器装备并不完全符合中国的军事需求”。

对此，罗宇阳谈道：“为什么我们做装备要跟西方国家做得一模一样？这很没道理。慢慢地，军队中的有识之士开始反思这个问题，为了不让中国的武器装备变为烟囱式发展，我们应该设计什么样的装备来服务我们的国防战略？”从顶层设计的角度来看，那就更需要相应的度量指标，用来满足中国的国防需求。

针对这个问题，罗宇阳带领他的团队开始走上创新创业这条路。

烜翊科技2014年4月成立于上海漕河泾新兴技术开发区，自成立以来，始终将体系工程作为公司的核心业务，通过为军方论证部门和国防工业相关单位提供体系工程咨询服务，驱动配套软件工具的自主研发，又将软件工具在咨询服务中持续加以应用，不断升级优化，形成专业咨询与自主工具产品研发的良性循环。

“水到渠成”的创新

目前，烜翊科技经过行业深耕，实现了近几年的快速发展。谈及创新创业的缘起，罗宇阳表示，他的创业并不是突然就想到的，其实很多事情是水到渠成的。

“第一，我和我的合伙人都是从国防系统中‘走’出来的，在这个领域中均有十年以上的从业经验；第二，系统工程这个领域是从军事领域中开始流行的；第三，时至今日系统工程仍然是基于文本传递的，虽有系统工程方法论，但没有基于模型来探讨，造成了大量的无效沟通。所以，我们从事这个领域的创新，既基于我们自己的沉淀，也跟有着大量的机遇有关。”罗宇阳回忆道。

即使有足够的技术积累，罗宇阳对于新技术的研发仍不怠慢，花费大量的资本投入研发。自公司成立至2018年底，公司累计研发投入高达1649万元，接近于其累计净利润1839万元。如此大的研发投入也为烜翊科技带来了大量专利技术的回报。据了解，烜翊科技分别于2016年取得上海市高新技术企业和上海市软件企业资质，国家三级保密资质、ISO9001质量认证证书，并从2014年至2016年连续三年获得上海市创新创业基金支持。知识产权方面已拥有软件著作权22项，已受理发明专利2项，已认定上海市高新技术成果转换项目2个，包括烜翊协同仿真运行软件与烜翊可执行模型驱动系统架构设计软件。

在技术创新的过程中，罗宇阳印象较深的是企业现金流的压力。虽然企业严格按工业软件的开发方式进行运作，降低了风险，但是作为创始人，罗宇阳仍感受到压力，他说道：“我们在没有融资的情况下，一边项目实施交付一边自主产品研发。其中有一段时间，因为我们项目回款没那么快，造成账面上的资金还是有点紧张。但最终我们还是跨过了这个难关，主要原因在于其一，我们的客户大多是国有部门，所以回款得到了大力支持。其二，我们的软件开发进度没有超期，按节点按计划完成，并且在推向市场时获得了良好的反响。”在这个困难的创业过程中，罗宇阳始终相信自己的前进方向是正确的，同时他也相信武器装备智能化顶层设计的大趋势，这是他挺过创业期压力的秘诀。

眼下，烜翊科技已与许多军工单位建立起了合作关系。然而，最初面对传统行业既有的门槛，跨过去并不是一件易事，这也是许多创业企业难以逾越的鸿沟。

罗宇阳表示，通过为龙头单位服务，作出示范效应，进而让更多的企业愿意接受他们这样的创业型企业。“当时国外软件更新慢、定位不精准，国内又是市场空白。我是从航天科技集团八院出来的，也接到了八院递给我的一个体系工程项目，因此八院某总体所成为我们的第一个客户。现在我们的客户已经扩展到全国，比如北京、成都、贵阳、武汉和南京。只要有军工研制的单位，无论是电子、船舶、航空还是航天，我们都有介入。”

以人为本，专注于“沉下来”的力量

在体系工程中，“人才”是十分重要的。体系架构模型是研究人员对作战的主观认知，是对作战体系的定性分析。体系架构模型的设计水平既依赖于研究人员的业务水平，也需要熟练掌握科学的体系工程方法。烜翊科技提供体系架构设计软件工具—— 源图SE-Prometheus，并配套提供相应的方法论咨询服务，配合用户共同完成体系架构模型的开发工作。

完成体系架构模型设计以后，需要进一步从战场时空的角度去验证体系架构模型的正确性。目前，在军事领域通常采用计算机仿真技术，用算法程序模拟战争中各种武器装备的功能，通过构建一个虚拟的战场环境，对作战过程进行仿真推演，对作战中的时空关系进行分析，对作战效果进行评估。烜翊科技也适时推出了联合作战仿真推演工具WarSim 1.0予以支撑。

可见，人才在智能装备设计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目前，烜翊科技公司规模约40人，70%具有硕士以上学历，在北京设有全资子公司。公司采用合伙人制度，首批创始合伙人团队均在智能设计领域有超过10年的从业经验。罗宇阳表示，他们是一个懂技术、能奋斗的创业团队。通过立足于挖潜现有合伙人多年积累的行业专业能力，烜翊科技深度结合多位不同领域专家顾问资源，从解决用户的实际需求出发，逐渐形成自有特色的、能真正落地的行业解决方案，并适时启动了自研工具平台的研发，已成为国内为数不多的同时拥有自主可控软件平台，并能深度结合行业应用提供定制咨询服务的解决方案提供商之一。

招募人才和培育人才是许多创业公司在发展过程中面临的一道高墙。对此，罗宇阳拿出的解决方案是“目前阶段主要依靠人脉的沉淀，让有关单位推荐可靠的人才”。回忆过去，罗宇阳谈道：“我们试过社招，也试过校招，但是效果不太理想。因为我们是初创企业，无论我们自己如何表达我们的优势，许多刚毕业的大学生还是不太愿意相信。”

在罗宇阳眼里，眼下大学生创新意识不强，风险意识不强，都愿意去一些大企业和国企，反而是那些有三五年工作经验的人愿意到创业企业中沉淀下来。他认为，这个现状一时很难改变，毕竟要经过人生经历的比对，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罗宇阳的话从侧面也映射出，当前我国高校需要加强培养大学生实践能力和勇于创新创业的意识。

谈及未来，罗宇阳将看重团队的持久力和内生力，对标国外的龙头企业。他认为烜翊科技没必要急功近利，而应该延续水到渠成、顺其自然的发展方式，一边沉淀技术和人脉，一边不同深耕和“死磕”体系工程领域。

对于体系工程的未来，罗宇阳认为在未来战场背景下，军事对抗已经从“平台对抗”发展到“体系对抗”，导致作战需求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需要将指挥、控制、情报、通信融为一体，形成覆盖整个战区的信息共享网络，实现快速反应、协同作战、体系对抗能力。

这种作战方式的变化，导致武器系统的规模越来越大，系统之间的连接越来越复杂，对互联、互通、互操作的要求越来越高，在紧密耦合构成的武器装备体系中，任何一个系统的缺失都会造成整个体系作战效能的大幅下降，甚至失效。

体系工程通过严谨、科学的方法，指导研究人员面对复杂作战体系时正确开展论证工作，形成认知域、时空域与物理域的统一。近年来，这种理论方法在我国军事领域的应用蓬勃兴起，并不断取得实践成果。体系工程在作战运用和装备论证领域全面应用已经成为必然趋势。